作者: 來源: 菏澤日報 發(fā)表時間: 2023-04-18 09:52
蘇潤
花開有信,收到牡丹的粉箋,在菏澤牡丹節(jié)開幕之際,去感受“唯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(jié)動京城。”的盛況。沒有去過牡丹之鄉(xiāng)的人,無論怎么想象,真實的場景呈現在眼前時,都有著無法描述的差距。生在江南,春天的花一茬茬開,或許江南的花看得太多了,一如遇見太多雨巷中,撐著油傘走過的秀麗玲瓏女子,以為再好看的春花,嬌艷莫過如此。此時來菏澤看牡丹,我竟如沒見過大觀園里姹紫嫣紅十二釵的劉姥姥,很恍惚。江南春天的群芳,被這滿園的雍容碾軋得無顏色。
菏澤牡丹的園子,我從精巧玲瓏的古今園,逛到規(guī)整的百花園,最后到規(guī)模宏大的曹州園。雖然著意避開了國際牡丹節(jié)開幕式觀者如堵的場面,各個園子依然人潮洶涌。古今園與百花園都有兩株明朝萬歷年間的牡丹王。我在百花園的牡丹王前駐足參觀,惋惜這顆老牡丹主干的枯死,身后有兩位老人念叨這株牡丹的境遇:這三年沒來就成這樣了……老人儼然是個牡丹行家,不由自主我與老人攀談上了。走馬觀花,就是看熱鬧,如果能略知熱鬧里的門道,看花就有點意思了。
老先生精神矍鑠,一口京腔,我亦步亦趨地跟著老人,聽他說牡丹的門道,同行的小姐姐戲謔我是“韶達子”(南京方言,喜歡與人嘮叨)。老人姓王,是個工筆畫家,畫了幾十年的牡丹。每年都從北京來菏澤牡丹園寫生,堅持幾十年了。只是近三年疫情影響沒能來菏澤。今年4月初他就來到菏澤,靜等牡丹花開。老先生十分健談,同行的老伴說,他要為小孫女畫100幅牡丹圖,還沒有完成。每年來菏澤牡丹園寫生,已然成了老先生的生活內容。他說,中國牡丹在菏澤,菏澤牡丹在曹州,曹州牡丹在趙樓。牡丹生長慢,俗稱“寸牡丹”,400多年的牡丹樹也沒有多高大。早年間來菏澤畫牡丹,曹州園邊的趙樓有很多大田牡丹,百花園對面還是莊稼地……寫生,他總是趕早,清晨的牡丹花“宿露輕盈泛紫艷,朝陽照耀生紅光?!边@是畫家追求的完美意境。
我不解地問,在古今園看到明萬歷年間的牡丹王,花朵小,比不上園子里其他的花。他說,老牡丹,吸收養(yǎng)分能力差,花朵小,如同老人。但老牡丹的枝干很美,老枝干配上花徑不大的花朵,是另一種味道。聽了這番話,我再回頭觀賞百花園這株“玉翠荷花”牡丹王,枝干雖然枯死,虬枝古樸,與下面新生發(fā)的翠葉粉花相對照,確實有別其他牡丹,視覺效果有些碰撞,在偌大的園子里神韻卓絕。
老人每年跟著牡丹的節(jié)氣而來,是園子里的熟客,自然與園丁熟絡。老先生記得百花園的老園丁叫孫景玉,專門研究牡丹新品種,現在孫老先生過世了,他兒子孫文海還在繼續(xù)著父親的事業(yè)。說話間,果然看到有“景玉”“文?!泵哪档せā@先酥钢诨ㄆ岳锫耦^勞作的一個人說,那位就是孫老先生的兒子孫文海,是這園子的首席花工。有了老先生的解說,晚間回到賓館,我找資料認真了解了一下孫景玉、孫文海父子,確實是菏澤牡丹新品培育的功臣呀!
畫家看花,與我們普通賞花人區(qū)別很大。百花園里的大部分牡丹被繩架捆綁固定著,也許是管理的需要,老先生嘴里叨咕著這些繩架,認為破壞了牡丹自然的靈性與姿態(tài),影響寫生效果。他還描述著各品種牡丹在畫家筆下所呈現的婀娜與雍容:“花二喬”如果有小雨滋潤,或被風吹過,就如同美人的水袖長舞;日本品種“島錦”像個野丫頭,沒有“二喬”的情韻;“雪映桃花”花瓣垂下的姿態(tài),羞澀如玉女……老先生每看到一個品種,就向我描述他畫中如何表達牡丹的千嬌萬態(tài)。 花瓣繁復顏色艷麗的牡丹,最有富貴氣象,雅俗共賞,周敦頤稱“牡丹之愛,宜乎眾矣!”
走過百花園大半個園子,老先生神情有些許落寞。他老伴說,現在牡丹園每個花圃都用籬笆圍著,人太多,怕毀了牡丹,人不能進去,寫生也就受影響。老人年紀大了,視力下降,無法近距離觀察牡丹,怕是以后連菏澤都來不成。
我與老先生相互留了微信,我不能如老人一樣,每年來菏澤賞花,但隔屏看他畫的牡丹,如在目前,也是一種補償。牡丹生落在菏澤,是國色天香與“菏山”“雷澤”的緣;菏澤是書畫之鄉(xiāng),我想這可能也是緣于牡丹,是墨香與花香的緣;我與王光祿老先生,一個南來,一個北往,是與牡丹的緣,更是與菏澤的春天之緣。